亮点
– 一项多中心随机对照试验比较了保守(氧合器后PPOSTO2 100-150 mm Hg)与自由(FDO2 100%)体外氧合策略在使用VA-ECMO治疗心源性休克患者中的应用。
– 目标分离得以实现(平均PPOSTO2 约139 mm Hg vs 约420 mm Hg),但保守目标仅在33%的时间内维持。
– 两组在主要生物标志物(第2天血浆IFABP)和次要标志物(肝、肾功能障碍和炎症)方面无显著差异。
背景:VA-ECMO期间的氧管理及临床问题
静脉-动脉体外膜氧合(VA-ECMO)是一种用于难治性心源性休克的循环和呼吸支持方法。体外回路氧合器使医生能够完全控制输送到体外血液中的气体交换。实践差异很大:许多中心默认采用自由策略(吸入氧分数[FDO2] 100%),部分原因是安全性和简便性;而另一些人担心持续高氧会导致氧化应激、血管收缩和器官损伤。危重病和心脏骤停后的观察数据表明高氧与不良预后相关,但随机对照数据很少,尤其是在VA-ECMO患者中,因为体内和体外氧合相互作用不可预测。
Winiszewski等人的试验探讨了调整体外氧合至保守的氧合器后部分压力(PPOSTO2 100-150 mm Hg)是否能减少早期器官损伤,与维持FDO2 100%(自由策略)相比,使用第2天的肠道脂肪酸结合蛋白(IFABP)作为肠道上皮损伤的标志物。
研究设计与方法
这是一项在法国东部三所教学医院的四个ICU进行的多中心随机对照试验。接受VA-ECMO支持的心源性休克成人患者被随机分配到:
– 保守组:调整扫气FDO2以达到氧合器后PaO2(PPOSTO2)100-150 mm Hg。
– 自由组:扫气FDO2保持在100%。
主要终点是第2天的平均血浆IFABP。次要终点包括可行性指标(目标时间比例)、肝(AST、凝血酶原时间)和肾损伤(血清肌酐、需要肾脏替代治疗)、乳酸、血管活性强心药物评分以及炎症细胞因子(TNF-α、IL-6、IL-8)和抗氧化系统标志物。共分析了55名患者(29名保守组,26名自由组)。
关键结果
分离与可行性
– 在前7天内,两组在体外氧合方面有明显分离:保守组平均FDO2 61 (±7)%,自由组98 (±5)%;相应的PPOSTO2 139 (±40) mm Hg vs 420 (±50) mm Hg。
– 然而,保守策略实施困难:该组患者仅在33% (±20%)的监测时间内处于预定义的PPOSTO2窗口(100-150 mm Hg)。
主要生物标志物
– 第2天血浆IFABP(主要结局)无显著差异:保守组中位数407 pg/mL(四分位距206-549),自由组569 pg/mL(四分位距247-708)(p = 0.25)。
次要生化和临床指标
– 随机分组后第0、2、6天,两组在乳酸、血管活性强心药物评分、AST、凝血酶原时间、血清肌酐、需要肾脏替代治疗以及测量的炎症细胞因子(TNF-α、IL-6、IL-8)方面均无显著差异。
– 试验未报告保守策略引起的重大安全性信号(未报告与低氧相关的不良事件),但事件数量较少。
解读与机制考虑
该试验展示了两个重要且相互关联的观点。首先,有意降低体外氧合至保守的氧合器后目标在技术上可行,并能与常规自由实践产生明显的氧合器后PaO2分离。其次,实施具有挑战性——临床团队仅在三分之一的时间内将患者保持在保守窗口内——且未观察到早期器官损伤减少的信号(通过IFABP和其他生物标志物测量)。
解释体外氧合目标时,生理细微差别至关重要。氧合器后PaO2反映了从膜肺流出的血液中的氧张力,但全身动脉氧合(和组织氧输送)取决于复杂的相互作用,包括肺内气体交换、心输出量、ECMO流量以及体内和体外血液流的“混合”(所谓的Harlequin或南北综合征)。较低的氧合器后PaO2减少了ECMO输送的氧含量,但通过肺内氧合或更高的流量,全身PaO2(和组织氧输送)可能仍然充足。相反,非常高的氧合器后PaO2可能导致主要由ECMO输出灌注的动脉区域出现高氧,从而加剧局部和全身的氧化应激。
该试验未发现早期生物标志物益处,这可能反映了几种可能性:干预剂量(目标窗口内的时间)较小;氧合器后高氧与早期肠道上皮损伤之间的病理生理联系可能比假设的更弱;选择的生物标志物对相关机制不敏感;或真实效应可能需要更大的样本量或更长的暴露时间才能显现。此外,VA-ECMO患者血流动力学异质性强,受多种损伤途径(缺血再灌注、炎症激活、多器官低灌注)的影响,可能会掩盖氧效应。
试验的优势与局限性
优势
– 随机、多中心设计提高了内部有效性,优于观察性研究。
– 实用的干预措施,体外氧合可测的生理分离。
– 使用预设的器官特异性生物标志物(IFABP)提供了检测肠道损伤的生物学可信度。
局限性
– 初步样本量(n=55)限制了检测生物标志物或临床终点的微小或重要差异的能力。
– 保守窗口的依从性差(33%的时间在目标内)减弱了干预的“剂量”,并偏向于零效应。
– 氧合器后PaO2可能是组织氧暴露的不完美替代指标;全身动脉氧合和区域灌注不是主要调节目标。
– 生物标志物评估的短期(主要在第2天)可能错过氧暴露的延迟效应。
– ECMO插管、流量和患者病理生理学的异质性可能稀释效应。
– 该研究关注生物标志物终点而非以患者为中心的结果(无器官衰竭日、死亡率),后者是最终的临床重点。
临床意义与实践建议
对于照顾VA-ECMO患者的临床医生而言,这项初步RCT提供了有用的但有限的指导。结果不支持为了减少早期器官损伤而在常规实践中常规采用激进的保守氧合器后PaO2目标,因为试验未发现生物标志物益处,且实现保守目标操作难度大。
然而,该试验还表明,较低的体外FDO2可以在许多患者中安全实施,产生显著的氧合器后PaO2差异,且在本样本中未出现明显的不良事件。实用地讲,有兴趣减少潜在高氧暴露的单位应考虑:
– 以全身动脉氧合(PaO2/SpO2)为重点的滴定策略,同时监测氧合器后PaO2以确保组织输送。
– 协议化的调整计划和教育以提高依从性,或使用自动化/闭环控制扫气FDO2(如可用)。
– 对于肺内氧合低或存在差异低氧风险的患者谨慎行事;个体化评估流量、插管位置和混合区域至关重要。
– 使用乳酸、混合/中心静脉氧饱和度和临床参数监测低氧和器官灌注,而不仅仅是依赖氧合器后PaO2。
研究意义与下一步
该初步试验为设计决定性研究提供了信息。未来试验的关键考虑因素包括:
– 更大的样本量,以足够的能力检测器官衰竭或死亡率方面的临床有意义差异。
– 通过更密集的协议化、实时决策支持、自动扫气控制或连续氧合器后监测与警报来提高干预的保真度。
– 将全身动脉PaO2(或SpO2)作为主要调节变量,或将体外和全身测量值结合起来更好地反映器官氧暴露。
– 选择最有可能受益的患者亚组(例如,保留肺功能者与几乎没有肺氧合者)并标准化ECMO流量策略。
– 包括以患者为中心的终点(无器官衰竭日、ICU死亡率、神经学结局)以及氧化应激、内皮损伤和微循环功能的机制生物标志物。
– 预临床机制工作,以阐明通过ECMO回路输送的高氧如何影响不同的血管床和器官系统。
结论
在这项针对使用VA-ECMO治疗心源性休克患者的初步随机试验中,保守的体外氧策略(目标氧合器后PaO2 100-150 mm Hg)与自由策略相比产生了明显的分离,但在实际操作中难以维持,且未减少早期肠道、肝脏、肾脏损伤或炎症的生物标志物。目前的数据不支持为了预防器官功能障碍而常规采用保守的氧合器后目标,但支持在特定情况下较低的体外FDO2的可行性和相对安全性。需要进行具有更高依从性、临床上重要的终点和机制测量的决定性试验,以确定体外氧滴定是否能改善VA-ECMO患者的预后。
资助与试验注册
如报道:Winiszewski H 等,Crit Care Med. 2025。资金和临床试验注册详情见原始论文(Winiszewski 等,2025)。
参考文献
1. Winiszewski H, Puyraveau M, Kimmoun A, et al. Impact of Conservative Vs. Liberal Extracorporeal Oxygen Target During Venoarterial Extracorporeal Membrane Oxygenation Support for Cardiogenic Shock: A Pilot Randomized Control Trial. Crit Care Med. 2025;53(12):e2552-e2561.
2. 体外生命支持组织(ELSO)指南和资源(ECMO实践和监测的一般参考)。

